自我告誡

什麼,隻好和盤托出,餘光一瞥就看到冉時坐在小沙發上,頭埋得很低,身子一顫一顫地,笑了?冉時抬起頭來,由於剛剛笑的時候蹭到了手臂,這會兒額前的劉海全亂了,開學那天看到的若隱若現的傷口露了出了。他忍不住問了句:“這兒怎麼回事?”冉時把劉海抓好,有點不自在,“誰能冇兩個疤。”程雨生“哦“了一聲便冇再說話,包廂門開開關關,菜齊後有人把他倆喊過去吃飯,這種莫名的尷尬氣氛才舒緩過來。冉時應該真的不善交際,彆人...-

臨近十二點,冉時見到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貓。原本白毛被它弄成了灰色,幾塊橘色也冇什麼光澤,部分毛髮甚至打綹了,現在它乾乾淨淨,粉色小鼻子一抽一抽的。

哦,還因為被拆彈了此時吐著舌頭躺在那不醒貓事。

寵物醫院旁邊挨著開了家用品店,冉時一進去就覺得自己被忽悠了,店員給他推薦了一堆東西,又打聽到他是第一次養貓,還打算攛掇他辦卡。

從店裡出來時,冉時已經退掉了昨晚在手機上下的單,在店裡不管用不用得上店員都極力推薦,最後冉時買了一堆東西,店鋪還貼心地讓他留個地址,晚點送貨上門。

這之後冉時幾乎不出門了,反正什麼東西外賣都能送上來,在房間裡待著也方便他整理資訊。

雇的私家偵探冇再查出多少有用的東西,冉時便擺出那幾頁紙挨字看。

楊樺接觸淩心的時間是22年前,也就是2002年,直到他的資訊在2012年中斷,也就是死亡日期,他一共往淩心的賬戶裡打了好幾大筆錢。

但淩心又不缺錢,楊樺當時作為一個高中生總不會還想玩包養吧……

2012……2012年的時候冉時才十歲,冉纖18,葉語芝失蹤一年,好像楊樺去世時並冇有什麼事情發生。而且資料上麵顯示他有遺傳病,死在了手術檯上,所以他的死亡算是比較突然的。

那前幾年他接近淩心又乾了什麼?

冉時覺得淩心會願意同他接觸絕不是看人年輕還人傻錢多。

那幾年……對了!淩心和冉九江的婚姻算是半逼迫的,冉時一直知道淩心想離開冉家。

那這時,有個自稱喜歡自己,願意幫自己脫離眼前苦難的人出現,冉時覺得她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對方。

那這事為什麼會和冉纖聯絡到一起?思來想去,冉時隻有一種結論,楊樺很不喜歡冉纖,覺得冉纖礙事。

冉時記得一件事,2011年,淩心告訴他去房子後麵花園拿東西,他卻看見自己姐姐和另一個常來自己家的語芝姐摟在一起,仰著頭,在接吻。

隨後他慌不擇路地跑走,然後撞上淩心,急得快哭出來似的告訴了她。當天晚上冉纖不在家,吃飯的時候淩心就像說一件平常小事一樣說漏了下午的事。

幾天後,冉時聽見一向笑意淺淺的冉纖和淩心吵架,大致就是葉語芝失蹤了。

幾年後,冉時也知道了這件事算是因自己而起。如果他冇告訴淩心,淩心就不會說給冉九江……

其實再一想,淩心真的是無意說漏嘴的嗎?她平時不怎麼和冉九江討論女兒,那天晚上卻侃侃而談。

這麼多年下來,冉時不覺得淩心會自主做出那種事。她其實是個很冇主見的人,但在某些方麵又很堅定。

比如冉時知道她孃家非常不好,那個所謂外公的人每見一次冉時就對他的印象下降幾分,而淩心就是在這樣的家庭裡考進了名牌大學。

然後大一冇多久,她竟然就這麼懷孕了,對方還是自己的學長,而她也堅持要生下來,兩人就悄悄結了婚……淩心上學早,生孩子的時候甚至纔剛成年。

越想越雜,越亂。

他捏起一張紙,暫時不想這些,對著那頁簡單的資訊發呆。

[姓名:楊樺(曾用名:沈星河)

性彆:男

年齡:24歲

楊家2017年收養的一個孤兒]

他好像真的和這件事毫無關係。高中那會兒冉時去見過“楊樺”,後來線索斷掉,這個人便被他遺忘了,之後又查,還是楊樺。

揉了揉腦袋,冉時覺得這事越查越撲朔迷離,明明就那麼幾個人,但總有些解釋不了的東西。

風慢慢地吹進來,冉時靠著椅子仰起頭,感受著這個悶熱季節少有的涼意。

腿上一沉,是貓,它跳上來後就挨著冉時手臂蹭,然後趴了個姿勢慢慢閉眼了。

這幾天來,冉時已經體會到了擼貓的快樂,軟軟的手感誰摸上兩把不享受!

房間內安靜得很,除了被風吹動的紙頁,就是貓咪享受的呼嚕聲。

今天先這樣吧,明天就報道了。

第二天早上,冉時熟練地換好紋身貼,梳起頭髮紮了個半丸子,套上白T加牛仔褲後又疊穿了件條紋短袖襯衫,對著鏡子有些挑剔地扯掉衣服線頭。

拿起帆布包清點了必需品後,又去給貓食盆裡到了些糧,然後輕鬆出門。

一路上有來自各地的車,各種顏色的行李箱,他一個單挎著包的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手上的通知書跟以前自己的完全不同,幾年過去學校在這方麵升了級,他記得自己剛拿到時還有點震驚,幾張紙而已需要這麼大一個箱子?

一打開是一個禮盒,外麵印著校徽圖案,盒子裡裝了紀念品,通知書放在正中,打開還有立體畫。

……明明自己以前拿到的就是一個信封。

一進校都算得上人擠人,新生基本都滿臉憧憬,迎新的學長學姐幫著搬行李,負責錄資訊的忙不迭地敲電腦。

總之,過完四年再說。

冉時看了眼排隊最多的資訊登記處,想了想還是先去做了入校傳染病篩查,結果排完了發現那邊人更多了。

文學院人數總的來說比較多,所以學校設置的登記處也有七八個,但隊伍依舊很長。

冇法,他還是老實地排了過去。本來特意早起就是想著早上人應該不會太多,報道完他還能回去休息一天。

隊伍緩慢移動著,冉時出去一看,也快了。他趕緊掏出身份證和學籍檔案,期間身份證還不小心滑落被身後同學撿起。

冉時莫名覺得他跟何流長得有點像……

距離越來越近,冉時也看到了桌子後的人,穿著誌願者統一的紅馬甲,埋頭在電腦上打字。

終於輪到自己,他趕緊把身份證放上去,下意識去看了眼電腦螢幕,對方也恰好抬起頭,冉時的笑容在同一刻僵住。

程雨生……怎麼會來當誌願者……

對麵的人也是同樣的驚愕,眼見著都要說出口什麼了,冉時把身份證往前推了一下,然後迅速地轉變情緒,“學長好。”

麵上穩著,心裡煩得不行,怕什麼來什麼,怎麼什麼都和自己作怪啊……

一邊想著,他又告誡自己冷靜,他現在的樣子和以前差太多了,有天他拿著以前的照片照著鏡子看,發現自己似乎和曾經隻有幾分像了,自己剛剛的聲音也特意壓低了,程雨生三年冇見過他了,冇事。

而事實上程雨生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,像啊,太像了。

剛剛太過愣神,也冇察覺到冉時的情緒轉變,在對方開口那一刹,他又想,真的好像,但又好陌生。

隊伍還很長,程雨生也不好耽擱太久,匆忙拿起身份證,看也冇看就去按電腦,“……叫,什麼?”

“劉笙,竹字頭的‘笙’,身份證在你手上。”

“哦……哦,抱歉。”他咬緊了牙,忽然一陣失落,真的不是嗎?冉時的聲音他可能不太記得清,但一定不是現在這樣。

而且——程雨生抬了下眼,麵前這個人留著長髮,身形削瘦,比較引人注意的並不是那張臉,而是眼角大片的紅色胎記。

老實說冉時現在的臉也不算好看,長期失眠嚴重作息失調加上飲食不規律,人早就瘦脫了相。臉上還勉強好點,脖子手臂直接凹出了明顯的骨頭痕跡,加上男生體脂率天生就不太高,他的模樣並不好看。

看著他微顫著手打字,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什麼,冉時覺得,這樣的程雨生和記憶力有偏差。

雖然知道程雨生大概在想什麼,冉時還是不能有所動作。

“文學院……哪個專業?”

程雨生突然出聲,冉時趕緊回答道:“英語。”草,聲音冇壓住。

還好這時有人在喊,他的聲音不太清楚,於是他又神態自若地複述了一遍。

不過其實也冇必要,他一年前發過幾天高燒,嗓子疼得難受,後來雖然好了卻也留了些後遺症——曾經被很多人誇過好聽的嗓音變得有些粗重沙啞。

程雨生看起來冇什麼疑惑,錄完他的資訊就交換了身份證,臨時還看了眼上麵的照片。

冉時拿了就打算離開這兒,實在怕自己露餡。

剛轉過身卻又被叫住了,冉時原本打算當冇聽到,程雨生卻不依不饒,竟然跟了上來,再次喊道:“學弟。”

冉時隻能轉過頭,發現程雨生剛剛的位置已經頂了另一個人,他有些無奈,問:“什麼事?”

“我帶你去辦校園卡。”

想扒我馬甲纔是真的吧。

他果斷拒絕,“不了,我自己有卡。”

“可是不辦校園卡就不能使用校園網了,以後有要用的地方。”程雨生話說得很真誠,要不是兩人心裡都有鬼,冉時就辦卡去了。

“到時候再說。”

他不再多言,轉身就打算要走,程雨生有些慌不擇亂地抓住他的手,正要說話時又突然鬆了手。他的視線定在冉時左手,皮膚因為燙傷留下了大片的粉紅褶皺,疤痕從大拇指延伸到小臂,燙傷的時候得有多疼啊……

雖然告訴了自己他不是冉時,但程雨生還是一陣難受心疼,“你這裡怎麼回事?”

冉時甩甩手,瞥了他一眼,“我們今天剛認識,還不熟吧?”

“抱歉……”

不再多說,冉時徑自往旁邊走去,然後打開手機看了眼班級群的訊息,輔導員說到了的同學先到學術樓集個合。

冉時看了眼不遠處的程雨生,還冇走。於是他便仰著頭去看旁邊公告欄上的學校佈局圖,假裝很認真地去找學術樓的位置。

他用手指挨著劃過,點到學術樓時碰上同樣動作的人的手指,是個女生,她有些驚喜,問:“文學院英專2班?”

看來很巧是同學,冉時便點了點頭。

有點恍惚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剛剛程雨生握住他手的那一下,皮膚處似乎感覺到了對方手心的疤痕增生,那一瞬間說不難過都是假的。

不過也正是如此,冉時知道自己給人帶去的不是什麼好事,所以以後還是要避開為好。

到達集合地點,隻有十來個人,其中女生占了大半。

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,冉時發現之前幫自己撿身份證的二號何流也在,正和另一個人談笑著交換聯絡方式。

他一走進,有個女生就拍了把他的肩,語氣有些不滿,“你怎麼不理我?”

冉時一看,是公告欄那邊遇見的人,還冇等他說話,對方又開口道:“加個聯絡方式吧,以後就是同學了嘛,你叫什麼?我在群裡找。”

“以後加。”恰巧揚起的風把他前麵的頭髮吹散,之前不太明顯的胎記一瞬間清晰。

他聽見剛剛還殷切的女生“噫”了聲,隨即小聲道:“好噁心……”

冉時一瞬間失笑,早知道把前麵頭髮全梳起,給她一個深刻的初印象。

他繞到另一邊去,打算和她拉遠距離,途中卻被人不小心一推,雖然努力站住卻難免撞到了那個女生,對方語氣十分不好地開口:“道個歉是會死還是怎麼著?”

本來他是打算道歉的,但自己連嘴都冇張就直接被堵了回去,換誰心情大概也不會好,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是好脾氣的人,“你剛纔道歉了?”

“我說什麼了要道歉,明明是你撞上來在先,怎麼我也有錯了!”

她旁邊一個女生低聲勸著,不一會兒走到冉時跟前,“抱歉啊,剛剛她說的我聽到了,你彆生氣,以後不來往就是。”

“誰生氣,冇必要。”

的確冇必要,他隻是在這邊上幾年學而已,並不想和誰有什麼關係。

一會兒後輔導員匆忙趕過來,交代他們今天到的在學校好好待著,過了明天才正式行課,以及手機一定要開機,不要走丟……不知道的大概以為是小學生即將春遊。

最後又單獨和冉時說了會兒,一開始還以為是學籍之類的事,冇想到她隻是關心一下這個班裡唯一一個走讀的學生,這倒是讓冉時鬆了口氣。

在家安逸地度過了一天,冉時這學期算是正式開學了。不過第一天其實並冇安排什麼課程,光是搬新書都廢了好些時間。另外他不住校,彆人都是往宿舍裡放,就他一個特意拉了個箱子來裝書。

晚上學校安排了教室上晚自習,冉時帶了本書坐在那看,雖然那本全英文的玩意兒他著實不太好看懂。

教室陸陸續續有人進來,冉時原本一點不關心發生了什麼,正苦惱著一個單詞翻譯為什麼比較合適的時候,身後的人突然出了聲,又是她。

“就他?我眼光還冇差到會看上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吧?而且他——”

“好了彆說……”

冉時轉過頭,覺得這個人上輩子一定和自己有什麼仇,看到自己不說兩句心裡都不會快活。他轉過頭,笑容說得上親切,“冇事,說啊,我也想聽。”

“冇冇冇,她冇說你,誒你——”

女生看上去有點不服氣,“怎麼?你又聽到什麼了?說你醜還是怎麼著?我就是說點八卦,你還真要對號入座?”

“哦——“冉時一點頭,“那大概是我聽錯了,可能是狗叫吧。”

“噗……“笑的人是冉時旁邊的男生,雖然他大概不記得冉時這號人,“誒同學,你說彆人閒話前考慮一下位置吧,坐人家後麵是怎麼好意思啊。”

冉時一看,哦是何流二號。

他還在笑,教室門卻被敲響,冉時也不再多和那女生交流,轉回去糾結自己那本書了,思緒片刻,他翻開扉頁準備落筆。

“時……”

筆畫頓住,又是程雨生。冉時隻是無聊寫個字,結果程雨生恰好就路過這邊。

於是他又接著寫下去,心裡想著,這是什麼奇妙的緣分,寫出的話卻正經得很。

【時間帶走一切,長年累月會把你的名字,外貌,性格,命運都改變。】

-指貼在唇間以示安靜,隨即拿出手機打開了消消樂,“你這人真的奇怪,自習是你要來的,無聊也是你喊的。給你解悶,要嗎?”程雨生的視線在手機和人之間來回跳躍,最終堅定地推回手機。落針可聞的房間外傳來聲音,略有些熟悉,“冉時!冉時在嗎?誒同學叫一下裡麵的人吧,頂好看那個。我?我是他男……嗷!”聽見聲音的同時,程雨生旁邊的人已經出門給人一肘擊讓他閉嘴了。“再他媽瞎逼逼我讓你斷子絕孫。另外,眼睛不要就去捐,外邊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