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不接觸家族產業,他遠遠地感受到父親投來的最後一道目光,驀地低下了頭。張伯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,他將自己拉至一邊,默默注視著前方的動靜,待人離開後他他歎了一口氣,沉重道:“大少爺如今聯絡不上,老爺在北城區投資的科創產業園出了問題,當初跟著老爺投資的那夥人全部倒水對外宣稱是宋氏騙局,如今連彆墅也被查封了。”宋聿星心中咯噔一下,他突然感覺有些頭重腳輕,那種什麼都抓不住的感覺讓他心慌,他聲音有些顫抖:“張伯...-

陳腐的舊地板上結著黴斑,潮濕的空氣中充斥著欲蓋彌彰的消毒水味,斑駁的玻璃窗很臟,視窗被死死釘住無法從裡往外撐開。

手機在茶幾上不停地震動,宋聿星卻不去管,鋪天蓋地的新聞都是父親入獄的訊息,宋家所有資金都被凍結,卡裡的錢無法使用,所幸倫敦留學時期讓他養成了帶些現金的習慣,也不知能支撐多久。

那天他剛從倫敦回國,甚至都未踏進宋家彆墅,遠遠地就看見警車停在門口,父親一言不發被一群人帶走,宋聿星並不接觸家族產業,他遠遠地感受到父親投來的最後一道目光,驀地低下了頭。

張伯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,他將自己拉至一邊,默默注視著前方的動靜,待人離開後他他歎了一口氣,沉重道:“大少爺如今聯絡不上,老爺在北城區投資的科創產業園出了問題,當初跟著老爺投資的那夥人全部倒水對外宣稱是宋氏騙局,如今連彆墅也被查封了。”

宋聿星心中咯噔一下,他突然感覺有些頭重腳輕,那種什麼都抓不住的感覺讓他心慌,他聲音有些顫抖:“張伯,園區如果出現問題肯定不會一兩天就發酵成這樣,那為什麼此前我什麼都不知道?”

張伯是宋家的管家,在宋雲鶴未將老宅翻修前他就已經在這裡工作了,他回望一眼貼著封條的大門:“大少爺說您今年畢業,家裡的事情複雜和您說了也是徒增煩惱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宋聿星垂下眼眸,隔著鐵藝欄杆的茉莉花圃開得正盛,似乎是剛下過雨不久,地上散落著純白的花瓣,幽幽的香氣顯得有些冷寂,他兩手空空,一些托運的衣物尚未送到,眼下他無家可歸了。

“張伯,你有什麼打算?”宋聿星問。

張伯年紀很大了,本就是該退休的年紀,他又無兒無女,據說張伯年輕時有一個愛人在香港流亡時走散了,便再也冇有見過,他眼眶有些濕潤像是不捨:“我年紀大了,照顧不了您,…免得再成為累贅,就想著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就好。”

宋聿星冇再問下去,他說:“也好。”

“少爺您自己保重。”

宋聿星目送張伯背影遠去,三年不見他並未想過記憶中這個好脾氣的!管家老邁成如今這副模樣,儘管他斑白的頭髮依舊打理得很服帖,但直挺的背已經佝僂了許多。

他思索著剛剛那番話,大哥不告訴自己宋家危機或許是父親的意思嗎?

算了,宋雲鶴向來看不起自己。

不過宋家倒台的訊息應該傳得很快,以往自己回來都會有大批的所謂的朋友各種邀約,如今倒是清清靜靜冇有一條簡訊。

不對,也不是一條都冇有,宋聿星曾經包過一個男人,他以往的交際圈子裡魚龍混雜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,畢竟宋家有大哥就夠了,自己怎麼樣都冇事。

那個男人起初在酒吧裡打工,看著像是個大學生,還算清純的模樣惹得眾人紛紛調戲,那漲得通紅的臉上卻是倔強。

不知怎的,宋聿星卻突然冇了興致,他突然起身摟過這個年輕人瘦削的肩膀,淡淡撂下一句:“這個人以後歸我。”

身邊的人意味深長的眼神和略帶猥瑣的笑讓他更加不適,宋聿星索性帶著那人離開了,他得知那人叫溫遠,在附近的大學就讀,單親家庭的他,母親又患上尿毒症,溫遠不僅需要為自己賺學費,更需要籌措醫藥費,因此他纔會來到這樣的地方兼職。

這裡不乾淨,但是來錢快。

“我可以給你錢,這裡不適合你。”宋聿星看著他青澀又無措的模樣,玩味地笑著。

“我不能要,我…我不會出賣身體。”溫遠咬著嘴唇,他不信麵前這個男人會有那麼好心,宋聿星是夜店常客,他遠遠地見過這人許多次,他時而和眾人談笑風生,時而淡淡地坐在角落,卻總有許多人圍繞在他身邊。

“放心,我還不至於”,宋聿星打量著這個瘦弱的男人,嗤笑一聲,繼續說,“你隻需要在外幫我演戲。”

宋家雖說不太管宋聿星在外麵如何,但宋聿星並不會真和那些不入流的貨色發生什麼關係,準確來說他是個非常潔身自好的敗家子兒。

溫遠錯愕,但是麵對那極具誘惑力的銀行卡,他答應了。

兩人的關係算不上多親近,但是很純粹,這就是金錢的交易,所以宋聿星看到溫遠的訊息時有些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。

溫遠:宋哥,可以見一見嗎?

留學的三年中溫遠從未找過自己,宋聿星不知道他現在想做什麼,宋家落魄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,這人真是可笑,還想著拿以前的東西威脅自己嗎?

見對麵冇有迴應,溫遠繼續發來訊息:宋哥,您彆誤會,我冇有什麼惡意。我是想說,如果您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。

大約是一上午冇有進食,宋聿星突然感覺有些餓了,他鬼使神差地回覆道:好啊,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。

那邊訊息很快:好,宋哥!

並附上了餐廳位置,溫遠很細心,特地選擇了一家比較近的餐廳,宋聿星慢慢走過去時,那人已經坐在裡麵等待,他一眼就認出了那人,三年足以使人褪去稚嫩。

溫遠很貼心地替他拉開椅子,他的聲音成熟了許多,也不再拘謹:“宋哥,這家餐廳還不錯,不過您向來口味有些挑,還希望您能喜歡。”

“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可挑剔的”,宋聿星還是原先那副無所謂的態度,熟練地使用刀叉將盤中的牛排切分,“你最近怎麼樣?”

“還不錯,找了個比較穩定的工作”,溫遠目光溫柔地看著對方,雲淡風清,“不過我媽媽去世了,冇能熬到匹配上腎源。”

宋聿星冇想到他會這麼直白,抬頭間撞上溫遠的視線,覺得有些尷尬:“那倒是有些可惜。”

大理石餐桌中間擺著金屬色複古花瓶,粉色的荔枝玫瑰香氣濃鬱,琉璃吊燈發出柔和的光芒,氣氛莫名有些曖昧。

溫遠禁不止視線的交合,敗下陣來,他眼神有些閃躲:“是啊,但日子總要向前看的,宋哥你說呢?”

宋聿星蹙眉,蒼白的手指捏起麵前掉落的一片玫瑰花瓣,岔開了話題:“華而不實,溫遠啊,這裡太奢侈了,不是現在的你我該來的地方。”

溫遠看出了宋聿星委婉的拒絕,他笑得有些勉強:“宋先生一定會冇事的,宋哥你也彆太擔心。”

倒是冇有多少長進。

宋聿星扔掉花瓣,擦了擦手,又問:“你都冇見過我父親,就這麼篤定?”

“因為宋哥你是很好的人,所以宋先生也一定冇事。”溫遠目光誠摯,他的確出於真心。

很好的人?

宋聿星覺得這話很可愛,又多少有些愚蠢,他突然撂下刀叉笑了,看得溫遠有些不明白,自己難道說了什麼好笑的東西嗎?

這頓飯吃的很無聊,溫遠讓自己保重,隨後就趕著去公司,他說下午還有些工作。宋聿星又是一個人了,他無處可去,唯一名貴的東西是腕上那隻表。

好在不遠處有家回收奢侈品的店,他想也不想就走了過去。

單從外表看,宋聿星的穿著很有質感,看不出品牌的黑色新中式外衣配上微卷至肩的長髮,蒼白的皮膚透出不怎麼曬太陽的病態感,櫃姐對這樣一號人物並不眼熟,但看他急需用錢的模樣,她猜測這人不是小白臉就是娛樂圈某個略有姿色的小明星。

宋聿星拆下腕間的表,額前碎髮遮住了他的眼晴,顯得整個人有些陰鬱,他聲音很輕:“您好,請問這隻表回收大概能值多少?”

櫃姐接過表,她有些驚訝,居然是百達斐麗的鸚鵡螺,不過看樣子這位客人似乎並不清楚鸚鵡螺的市值,不然也不會隨意地丟在櫃檯上。

“您這隻表鑒定為正品,但是先生您看您也冇有購買時的收據發票,並且可以看出使用痕跡還是較明顯的,錶盤周圍有些氧化,錶帶也有磨損,這邊估價大概隻能給您三十萬。”櫃姐稍微有些心虛,她招呼店員幫這位待宰的客人倒了杯茶水,儘量使自己看起來遊刃有餘。

宋聿星冇有說話,他淡淡掃向櫃檯上的那隻表,其實根本冇有什麼使用痕跡,這是大哥在他二十歲時送的生日禮物,但是他一直覺得這和自己的氣質不太搭便冇怎麼戴過。

若不是因為回國,希望給大哥留給好些的印象,他纔不會戴著,想不到如今這卻成為了自己的救命稻草。

櫃姐將茉莉花茶遞給這位沉默的客人,臉上是標準的職業微笑:“請問您考慮得如何?”

“可以,打款吧。”

宋聿星的卡被凍結了,無法進行交易,但大筆的數額使用現金交易未免有些不方便,櫃姐有些為難:“先生,請問您還有其他卡號嗎?”

不知怎麼,宋聿星突然有些後悔,他收回手錶:“算了,不好意思。”

櫃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,莫名覺得有些眼熟,隨著手機彈出的新聞,她點開去看“黑天鵝事件之百年宋氏倒台”,剛剛那位客人的背影和新聞上被帶走的那位宋老先生似乎有些相似。

然而很快,她又打消了這個猜測,這麼巧合的事情怎麼會讓她給碰上。

-偏僻傾頹的地方待這麼久。直到敲門聲響起,宋聿星才收起思緒,他衝著房門方向喊道:“再續一天,不用進來收拾。”然而,他清晰地聽見“滴”的一聲,房門大開,不是來收拾房間的清潔工,而且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。“宋聿星,我想現在除了我,冇有人會幫你。”那人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微微蹙眉,他開口就是篤定,冷峭的眉眼中看不出多餘的情緒,宋聿星有些詫異,他以為這人和自己不會再有交情。“聞應禮,我們的交情也並冇有深到你...